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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方言一缕乡音 一生牵挂

来源:岳阳日报 日期:2016-01-05 00:00 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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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 本报记者 黄 梅 实习生 陈雪梅
 
 
        坊间,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平江话哇出来的是历史,讲出来的是文化。”平江方言,是现代汉语中古汉语语音语素保存最完整、最古老的一种语言,被称为古汉语的“活化石”。它传承千年,在岁月和文明的浸泡下,展示着当地的社会图景,承载着当地的文化特色,是一种生活的韵味,一种文化的底蕴。天南地北的平江游子,无论身处何方,总能在平江方言里找寻故乡的身影,寄托数十载的思乡之情。
 
        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
 
        纽约时代广场,中央电视台“心连心”艺术团慰问演出的活动上,在纽约一华人报社工作的平江籍人李厚为站在舞台中,挥着手拖着长腔跟观众打着招呼:“同志们好,我是平缸(江)人呢,欢迎到平缸(江)去!”舞台前,坐满了华人同胞及外国观众。
 
        三年前,电视中的这一幕,让平江县人大常委会联工委副主任黄国平至今记忆犹新。当听到李厚为一口纯正的平江话,他惊讶不已,随即一股暖流涌向心头,被这种“我是平江人,我骄傲”的情怀所感动,“身在异国他乡,李先生开场白介绍自己是平江人,而且乡音未改,可见他心里时刻记挂着故乡啊!”
 
        平江,山清水秀,因其相对闭塞的地理环境和独特语言群体等因素,孕育了一方特殊语言——平江方言。岁月更迭,斗转星移,礼仪的沿袭,风俗的传承,这古老的语言历久弥新。
 
        平江是岳阳外出务工人员最多的一个县,平江商会也遍布大江南北。平江游子在外不论身处何方,不管当官、做生意,还是求学等从事何种职业,他们总能凭着一缕乡音,找到“自己人”,拉近与故乡的距离。
 
一份感动
 
乡音是游子在外相逢的“密码”
 
        乡音是最熟悉的音符,最美的旋律,是平江人在外相逢的“密码”。
 
        “1986年我去北京学习,回乡时,带着几件行李去买票,既要照看行李,又要排队,根本忙不过来,听到队伍里有人说话,口音像极了故乡人,一打听果然是平江的,几番寒暄,这位老乡帮我买了车票。”他乡遇故知,平江民俗研究专家彭以达高兴坏了。买完票,两人凑到一起“海聊”:家住城里还是乡下、家中几口人、多久回一趟家,家里有哪些变化……顿时,故乡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扑面而来。
 
        说方言、攀老乡是游子在外建立社群关系最便捷的方式。“平江人说话只要一开口,哪怕说的是普通话,都能听出余味来,很容易找到自己人。”这一点,彭以达感同身受。他说,平江话之所以辨识度高,“密码”的关键在于平江方言的音韵。
 
        平江话源远流长,保留了许多原始社会所形成的语言、语词,形成了独特的地方土语,既不同于湘方言,又不同于赣方言,与客家方言有些相似,多含唐音宋韵。用彭以达的话形容,就是有点“另类”“怪”。
 
       平江方言里,有很多与现代汉语普通话完全不同的声母,如把阶级“jiējí”念成“gāijí”,还有很多现代汉语里消失了的古声母,如嫁普通话读“jià”,平江话念“gà”;江普通话读“jiāng”,平江话念“gāng”等。
 
        平江话很难听懂,还因为平江方言文白异读。文字话就是现代的普通话,白话就是平江方言,所谓异读就是读了文字的远古音,用了文字的原始义。如平江话下霜叫打喜事,天起雾叫下罩子,天黑叫断暗,庄稼叫生芽,老虎叫老虫,房屋叫廊场,厕所叫茅司,口角叫结筋,开玩笑叫逗散谎,找麻烦叫找落壳,女人改嫁叫出身,女儿随母改嫁叫上纸,吊唁叫挂祭……
 
        独特的音韵使得平江话深深打上了地方的烙印,也成为识别平江人身份的标签。黄国平只要在外遇上说平江话的乡友就感到特别亲切,如果能帮上忙,更是感动不已。他说,平江人在外,时常会萌生“人不相识话相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感慨。
 
一些轶事
 
“塑料平江普通话”难倒异乡人
 
        细数身边的平江人,会发现他们讲普通话时,鲜见有说得非常标准的,普通话里总是夹着浓浓的口音。于是,“平江塑料普通话”应运而生。
 
        从某种程度上说,乡音会给人一种安全、舒适感。平江人在本土用平江话攀谈,表情轻松自然而愉悦。一旦离开了故乡,出门在外,没有了乡音的护佑,行动办事似乎变得“艰难”起来,各种轶事层出不穷,让人哭笑不得。
 
        上世纪九十年代,平江的一位干部到上海看望妻儿,有一天他去商店买尿片,本来他要买一块绿色的尿片,于是对服务员说:“我要绿色尿片。”营业员听罢,拿了6块尿片递给他,他一看营业员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绿(六)、绿(六)”。营业员还是没听懂,这位干部也急了,最后没办法,只好买了6块尿片回家。
 
        像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外地人听平江话犹如听“天书”,“塑料平江普通话”难倒不少异乡人。
 
        彭以达介绍,平江方言是由非常古老的语言、用口语方式传承至今的,有相当一部分语音是没有文字表示的,即使是有文字能代表那个字、表示那句话的意思,也是后人套上去的。如“太阳”即“涅头”。“涅”即“热”。而古代汉语中常用的字,在普通话中消失了,在平江话中仍有保留。比如平江话中的“绐”,意思是“您别闹,我等下带你去玩。”“小姐”的称谓全国通行,唯独在平江没有此称谓,平江只有“小娘”之称。平江称小女孩为姑娘,年轻漂亮少女为“小娘”,出嫁为“新小娘”,结婚以后为“夫娘”。平江方言还保存了大量古代生活习惯,如称炉罐为鼎,喝喜酒称“老情席”,非常形象、直观。
 
        如果把平江人不哇(讲)平江话,在平江人心目中就失去了根本,脱离了本土,就会被人瞧不起。所以,平江人大都深谙此俗,从不忘乡语。
 
        平江县人社局职改办主任彭世明曾是一名军人。有一次部队搞演习,晚上住在山上,当时听闻老百姓说山上有狼,他有些害怕,晚上做梦便大声喊道:“龙(狼)来了哒!”。第二天早上,战友们见到他就开玩笑地说:“龙来了。”后来,转业到地方,战友一拿起电话便直呼:“龙来了”,似乎已成为他的绰号了。
 
        因在部队很少有机会说平江话,只要是探亲回来,长途汽车开到许市镇时,他就特意用平江话找身边的老乡聊天,公路什么时候修好,今年收成如何……熟悉一下语境,以免回到家里,被父亲责备。同时,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涌上心头。
 
        回到家,父亲见他平江话说得地道,没有一丝外地口音,自然也高兴,“平江话还哇得像,没忘本啊!”这让父亲觉得很有面子。“你看你哥在外10多年了,还哇(讲)得一口地道的平江话。”于是,他也成为长辈们教育弟妹的榜样。
 
        随着普通话的普及,方言逐渐式微,平江话却在平江人心里顽强地生存着,紧紧凝聚着平江游子的心。
 
一生牵挂
 
乡音无改千里迢迢来寻根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乡音里传递的是多年来游子对故乡的牵挂,是儿时的回忆,是寻根的情怀,更是一种文化的传承。
 
        1个多月前,现年96岁高龄的平江籍著名画家周令钊从北京回到了故乡。他感叹,每一次回平江都是焕然一新的面貌。周老六七岁即少小离家,离开故乡近90载,但至今乡音不改,他的平江话字正腔圆,让故乡人民倍感亲切。
 
        周老对故乡的山山水水充满了感情,在他的印象里,平江人爱干净,平江很干净。“以前,我和爱人回到平江农村老家,发现平江的农民下地干活,都穿着白纱布衣服,整整齐齐地下地。平江人很勤劳,田地里的活干得非常好!一放工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又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在北京待了这么多年,有人问我中国哪里最美,我总是脱口而出,我的故乡平江最美。”他在刊物《平江风情》的卷首语里如此写道,字里行间透出着对故乡的一片赤子之情。“平江有座回头山,来了的人不想走,走了的人只想回。”平江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从古至今,平江人生产生活较有规律,除了战争外,流动和流失的人口少,所以沉淀了不少的历史,承传了许多古老的文化。
 
        两年前,著名建筑设计美学专家王受之专程回到平江寻根。他的母亲是平江人,10岁时离开。母亲在教育他成人的过程中非常严格。他记得,有一回他吃饭夹菜时手伸到了对面的菜碗里去了,母亲用平江话严肃地批评了他,告诉他吃饭不能乱夹菜。从此,他明白了做人要守本分这个道理。在他看来,这个传统文化的根源来自母亲的故乡平江,他要到这里走一走,看一看,从与平江人的攀谈中重温母亲当年的教诲。
 
        时光里,老了容颜,厚了思念。随着年岁的增长,孩提时代的事情愈加真切,对故乡的思念和挂念之情也更浓。
 
        平江话已融入天南海北每一个平江游子的血液中。如若没了乡音,何以藉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