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微信朋友圈中见到了一条“最坑老师的教育名言排行榜”。第一条是“选择教育就是选择清贫，选择寂寞”，这个话题有点大，而且感同身受，或者说戳中了所有教师的痛点，不想说。第二条是“好孩子是夸出来的”，坑师指数两颗星，作为一名有着22年教龄的中年教师，也作为一个高三复读学生的家长，说几话“赏与罚”的话题，应该不是班门弄斧。尤忆起今夏女儿参加高考以及其间的经历，我趁女儿还在县城参加高考之际，借高考全国卷1作文题《漫话分数》，于6月8日深夜写就一篇《“分”里“分”外话高考》的拙文，部分内容被《科教新报》摘登。从一个正在忍受高考煎熬的家长内心出发，从正反两方面捂出了这样一段话：我心爱的女儿，你终于有机会选择高考这一平台参与竞争了，不管你的高考成绩如何，你永远是爸妈心中的好女儿，因为你努力过了，因为你参与过了，因为你懂得了珍惜，因为你慢慢地由稚嫩走向成熟了……
很不幸运的是，女儿的分数最终令我感到失望，离“二本”文科录取分数线仅差4分，以472分这个不上不下的成绩令全家限入困局。在高校阳光招生这个最公正的平台上，无人能走捷径。几番沉思，多回斟酌，数次落泪，倔强的女儿坚持要复读，班主任曾老师也认可她是发挥失常，除了在新朋面前丢了一份所谓的面子外，我还能坚持什么呢？于是，女儿又重整旗鼓，高兴地回到了她所熟悉的校园和课堂。人啊，内心纵有千般不甘，你在现实的壁垒面前，再强大的你也得低下头来，学会在黑暗中潜行，才能见到希望的曙光。前次期中考试，新任班主任邹老师向我报告了一个喜讯，女儿的期中考试成绩进入了年级文科重点班的第一梯队位居第三名，或许这个迟到的成绩能安慰父女俩本已受伤的心灵，引用一句名言来说就是“迟开的花儿也是花啊。”
女儿的高考故事讲完了，该谈谈赏与罚的关系了。“赏”顾名思义是奖赏、彰扬、激励，用教育学的观点来看就是“赏识教育”。说到这个词，大多数人会想到乡村草根教育家陶行知“三块糖”的经典故事。当年，在简陋的校长室里，身为小学校长的他用三块糖来“奖赏”犯下安全事故的学生。有一天，他看到一个学生用泥块砸自己班上的同学，当即喝止他，并勒令他放学时到校长室里去。放学后，陶行知来到校长室，这个学生已经等在门口了。可一见面，陶行知却掏出一块糖送给他，并说：这是奖给你的，因为你按时来到了这里，而我却迟到了。学生惊异地接过糖。随之，陶行知又掏出一块糖放到他手里，说：“这块糖也是奖给你的，因为我不让你在打人时你立即住手了，这说明你很尊重我，我应该奖给你。那个同学更惊异了。陶行知又掏出第三块糖塞到他手里，说：我调查过了，你用泥块砸那些男生，是因为他们不守游戏规则，欺负女生。你砸他们，说明你很正直善良，有作斗争的勇气，应该奖励你啊！”那个同学感动极了，他流着泪后悔地说：“陶校长，你打我两下吧！我错了，他们毕竟是我的同学啊！”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以“赏”代“罚”的故事。
我认为在这个案例中，陶行知先生处理得十分巧妙，在遇到这个事件的时候，他没有采用大多数教师常用的批评教育方法、讲道理纠正学生的错误行为等方法使学生认识并改正自己的错误，而是给了学生一个缓冲和转化的时间差。在这个时间内，我们可以想象到这个孩子的内心一定是矛盾的，他一定会思考陶行知先生找他的原因是什么，会对他说些什么等等。这样便形成了一个自我的精神交锋。这个学生已经不是低年级的学生了，他有一定的判断是非的能力，从多方面，多角度思考之后，他便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一个自我教育的过程。陶行知开创了中国近代教育的典范，提出了“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教学做合一”三大主张，生活教育理论是陶行知教育思想的理论核心。从这个故事中，我们能深切地感受到他“生活即教育”理论所产生的良好效果。
说到“罚”，我们很自然地联想到教鞭、手掌、罚跪、撕扯、辱骂等不文明的词眼，这仿佛与现代法治社会、民主社会、和谐社会格格不入。其实，这个“罚”也不一定得是肉体处罚，精神刺激、神情恐慌、内心不安、矛盾冲突不也是一种“罚”吗？还是借用今年高考卷中的漫话作文说说吧。第一组人物画着两个着装不同的学生高举着他们这次考试的成绩单：一个100分，一个55分；一个喜形于色，一个愁容不展；得高分的应该还是满分的学生自然而然地得到了家长可能是母亲的红吻，考试不及格的难逃家人应该是父亲的巨大的巴掌。而第二组画面中相同人物的待遇却发生了“惊天大逆转”。同是先前画面中的俩，曾经得100分者，“不幸”在这次考试中考了98分，一向对自己要求严格的只许进不许退的父亲大人此刻却是大动肝火，狠狠地甩手给了自已的宝贝儿子一巴掌；而另一方孩子却意外地收获了母亲大人一个大大的红吻，“恨铁不成钢”的家人终于迎来了儿子“铁树开花”的日子，虽然分数仅从“55分”升为“61分”。前者下降了2分，在我看来还是特优生，却还是被家长体罚；而后者虽增加了6分，在大多数人看来还是差生，却被家长意外地看重和鼓励，二者孰是孰非，似乎成了逻辑学上的一个二难推理题。
写到这里，我又想到了自己当小学教师时常教过的那篇《“精彩极了”与“糟糕透了”》，这是一篇学生喜读、教师乐教的文章，因为此文巧妙地再现了美国著名的畅销书作家、好莱坞知名编剧巴德·舒尔伯格童年时代成长的直实心灵成长过程，以及他留给大家常深思的一段名言：我少年时代听到的这两种声音一直交织在我的耳际：“精彩极了”，“糟糕透了”；“精彩极了”，“糟糕透了”……它们像两股风不断地向我吹来。我谨慎地把握住生活的小船，使它不被哪一股风刮倒。一个作家，应该说生活中的每一个人，都需要来自母亲的力量，这种爱的力量是灵感和创作源泉。但是仅仅有这个是不全面的，它可能会把人引入歧途。所以还需要警告的力量来平衡，需要有人时常提醒你：“小心，注意，总结，提高。”不难看出，他的成长绝对离不开同样身为电影编剧父亲的严格要求甚至是“鸡蛋里挑骨头”的偏执。所谓“知耻而后勇、知不足而奋进”，与欧阳修的“穷而后工”说、司马迁的“发愤而作”说、韩愈的“不平则鸣”说一脉相承，共同发挥着一种具有普遍意义的文学创作本原论。
文学创作如斯，个人成长亦是。“坎坷出诗人，困厄出诗人，愈穷则愈工”。工者，好也，美也。这让人想起了孟子的话：“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现代著名诗人冰心、儿童文学作家在 《繁星·春水》慨叹： 成功的花，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人们耳熟能详的《西游记》中，唐僧师徒四人一路跋山涉水、降妖除魔，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终取得真经，修成正果。今天屡创造高考奇迹的衡水中学，除开科学的训练方法外，无一不是采用非常规手段意志砥砺、精神淬火的结果。“悬梁刺股 、囊萤映雪、高凤流麦 ”的勤学故事永远也不会过时，“赏与罚”也会像一对生死相依的连体婴永远地结合在一起，如同人的左右两臂，灵与肉，水与火，共同肩负起每一个成长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