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宏远,长寿镇一位平凡的乡村教师。永远朴素的衣着,谦和的神态。如果你和他只有一面之缘,转瞬定会把他忘个一干二净。
如同大多数平凡的乡村教师一样,他每天早出晚归,行色匆匆上下班。即便是在当完小校长的八年中,他也从未离开过教学一线。没有辉煌的业绩,没有惊人的壮举。

惟有和他朝夕相处的学生、同事深深懂得,方宏远内心其实蕴含着深沉师爱。他的求知若渴、敬业奉献和他对教育事业的执着追求,正被越来越多的领导、同事、学生家长所称道和传颂。
“只要一天不学习,我就感到自己落伍了”
1988年,方宏远的父亲,一位优秀的乡村小学教师,因突发脑溢血病逝在岗位上,年仅39岁。方宏远当时年仅15岁,正读初三。18个月后,这个痛失顶梁柱的家庭已经供不起三个孩子读书,单位上出于对遗属的照顾,安排不满17岁的方宏远顶替父亲的岗位,成为了一名乡村小学代课教师。
人生道路上的这个急转弯来得太突然,这让方宏远有些猝不及防。第一次站在讲台上,面对那些满脸稚气的孩子,方宏远的内心无比慌乱,以至手足无措。勉强撑到下课,他已是汗流浃背。其间讲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满脑子一片空白。事后,学校领导和同事还是对他说了很多安慰和鼓励的话。
这一晚,方宏远失眠了。因为不是科班出身,他觉得这份工作来得不够名正言顺。因为没有专业知识储备,没有教学管理经验,他更担心误人子弟。但是,上有母亲要赡养,下有弟妹要上学,他确实很需要这份工作。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认真钻研业务,用过硬的教学本领为自己正名,用优异的教学业绩回报领导、同事的关心和信任。
自此以后,方宏远坚持每天钻研业务,认真摘录读书笔记,分析教学案例,撰写教学反思。他家的书桌案头、卧室床头、客厅沙发上到处摆有业务书籍。只要一有空,他随手拿过一本,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从魏书生到窦桂梅,从陶行知到李希贵……他一一遍访,就像一个贪吃的孩子,如饥似渴地从母体汲取营养。为了能多抽出一些时间钻研业务,方宏远在家期间很少插手家务,哪怕是妻子加班,总是要等到她回来煮饭做菜。
除此之外,方宏远还很注重提升自身的综合素质。为提高普通话水平,他从2015年暑假时间开始到岳阳闻达语言培训学校自费参加培训,除食宿开销外,光是学费就花了4000多元。第二年,来自岳城小学的指导老师晏善水实在被方宏远的好学精神所感动,主动提出免收他的当年学费。2018年下学期,他在已经获得小学教育大专学历的情况下,又抽空到长沙报名参加一个中文专业的大学专科自考辅导班,预计学成结束又要自掏腰包五六千元。
有些同事对方宏远看似过分的求知热情表示不解,认为当一个乡村小学教师没有必要那么拼,何况单位有师训经费安排,没有必要自掏腰包。也有老师建议要拔高学历也该参加本科学历培训。他满脸真诚地说:“当今社会信息传播速度那么快,学生接受能力那么强,家长对老师的期待那么高,同事间的竞争又那么激烈,只要一天不学习,我就感到自己落伍了。再者,我参加培训不是为了拿文凭,而是根据自身水平和教学实际需要。”至于自费参加培训的事,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只要有一个学生掉队,我就会感到良心不安”
近几年,方宏远所在的长寿镇中心学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学校从硬件建设到内部管理均已跻身县内一流水平,师资水平和学生素质同步取得显著提升。身处其中的方宏远一方面为学校的进步而欣喜,同时也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每天晚上,方宏远总要反复琢磨第二天要用到的教案,认真修改课件,检查作业设计是否合理,既要保证优等生“吃得饱”,又要确保学困生“消化得了”。针对第二天要上的课文,他至少要读三遍以上,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要“读出了感情,读出了味道,读到自己满意”才肯罢休。
针对作业中发现的问题,方宏远经常利用课余时间进行个别辅导,尽量不让学生“欠账”。有一次,学校门卫到校长室反映,说方宏远总是在静校后还把学生留在教室补习,这样做不符合学校安全规定。还有一次,一位来接孩子的家长在教室外等得不耐烦了,干脆甩手一走,扬言要方宏远补习完了再把孩子送回家。
学校领导曾就此事找方宏远谈话,方宏远满脸委屈地说:“我是真心想让落后的学生都赶上来,只要有一个学生掉队,我就会感到良心不安。”在学校不准留学生在校补习的禁令后,方宏远干脆把学生带到自己家里补习,不方便的就上门补习。
为了表示感谢,有的家长提出要给方宏远一些补课费,方宏远连声说:“这可使不得,我可不是为了赚钱给你孩子补课的。学校规定老师不得从事有偿家教,我与学校也签订过承诺书,你不要引诱我犯错误。”看到方宏远坚辞不受,家长就趁方宏远不注意,隔三差五送来一些水果、农产品之类的东西。即便是这样,方宏远还是为此惴惴不安。
方宏远不单重视学习成绩的提升,还很注意培养学生良好的道德品质和行为习惯,开展礼仪教育,推进“书香班级”建设。功夫不负苦心人,方宏远所教班级的教学质量一直在学校、学区遥遥领先。近些年来,方宏远多次获评湖南省运达乡村优秀小学教师奖、县镇优秀教师、优秀校长。
很多家长逢人便说:“能遇上方宏远这样的好老师,我家的孩子真是有福气。”每次工作调动,方宏远总会牵动一大批家长、同事和村级领导的挽留。多年以后,很多学生家长还和方宏远像亲戚朋友一样有着亲密交往。
“性格决定我不适合当校长,我只想带一班教一科”
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方宏远却不认可“不想当校长的老师不是好老师”。 从教28年中,方宏远曾在两所乡村小学当过8年校长,无一例外的都是“被提拔”。
第一次是在毛湾小学,因前任校长要求调走,经学校推荐、学区考察,方宏远在再三推辞未果的情况下被提拔为校长。在任期间,他大小事务亲力亲为,将学校打理得井井有条,学区领导学校和同事都对他评价很高。但在任期结束后,他谢绝了学区将他调任外校校长的安排,选择到镇中心小学当一名班主任。
第二次是在两年前,因为校长队伍青黄不接,他又一次被提拔到塘口学校当校长。塘口学校办学条件差,设备设施陈旧落后,方宏远初略估算了一下,更新改造大概需要投入资金50多万元。到哪儿去找资金呢?单靠教育主管部门解决恐怕不够。后来,他联系到了当地一位周姓的超市老板。前几年方宏远曾经到周老板的超市打过寒假工。打工期间方宏远除了尽职尽责做好本职工作外,还曾在下班后主动多次义务打扫超市门前的小广场,给周老板留下过很好的印象。方宏远这次给家乡学校找改造资金,周老板二话没说满口应承,联合其他几位股东一起,给学校8间教室全部装备班班通,给多媒体室、老师办公室装上空调,修建高标准的升旗台和摩托、单车棚,一次性资助20多名特困学生,共计捐资将近达到30万元。与此同时,方宏远通过争取学区重视,翻新校舍,硬化操坪,学校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可喜变化。其次是通过带头抓教学,促质量提升,学校质量短短两年间迅速跃居学区前三甲,10位老师有9位(含方宏远本人)的教学质量进入学区优秀系列。
但在两年后,方宏远再一次态度非常坚决地辞去校长职务。理由很简单:“我性格不适合当校长,精力只够带好一个班,教一门语文,继续待在校长岗位上不单耽误学校工作,还会影响学生学业,辜负同事和家长信任。”
“每一个学生的点滴进步,都是我幸福快乐的源泉”
方宏远生长在农村,工作在农村,即便是后来调到了镇中心小学,他对来自农村的孩子仍然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对从事乡村教育这门职业很满意,也很满足,并自以为从中找到了真正的职业幸福。
初到镇中心小学任教,学校安排他接任一个特殊班级的班主任。这是学区为实施布局调整临时设立的一个班级,学生全都来自城区周边的两个农业村。通过全面家访,方宏远了解到该班学生大多是留守儿童,家庭条件普遍没有城区孩子那么宽裕。
当时,学校为特困家庭儿童安排了一些“免费早中餐”指标。方宏远多次找校长,找后勤主任,要求为他们班追加指标。虽然学校也曾追加了几个指标,但方宏远还是觉得远远不够。后来,学校领导通过侧面了解才知道,为了照顾一些家庭条件相对困难的孩子,方宏远竟然自掏腰包为他们垫付了很多学习和生活上的费用。
“每一个学生的点滴进步,都是我幸福和快乐的源泉。”方宏远随身带着一个相机,随时摄录学生的动态表现,把需要表彰和改进的情况拿到班会、夕会课上及时讲评。他坚持每天表彰各方面取得进步的学生,有时候还自掏腰包为学生颁发奖品,自费为孩子购买课外书籍。其实,方宏远正是上有老下有小,妻子也没有正式单位,日子过得还很紧巴。好在妻子并不怎么计较方宏远的那些爱心行动:“家里一直不怎么宽裕,我也没有特别的奢望,只要他开心就好。”也许正因如此,他们家被评为长寿学区2018年度的“文明家庭”。
师以爱子之心爱人,弟子自以孝亲之心尊师。方宏远无微不至地关心、爱护每一位学生,学生自然也非常拥戴他这位“慈父”一般的老师。学校体育节上,方宏远刚跑完800米,获得了第一名,他班的学生欢呼雀跃,立刻围上去一大片,问候的,端茶的,递纸巾的,翘起大拇称“老师,你真棒!”的,弄得方宏远应接不暇。同事用相机拍下了这个感人瞬间,方宏远把这张相片设为了电脑桌面背景和手机封面。
“那一瞬间,我感到无比幸福。看着他们比自己得了奖还要高兴,我很自豪地享受着这份无上的荣耀。我一直珍藏着这幅照片,我把它当作全部工作投入的最高奖赏。假如有来生,我真的希望还能当老师。”在方宏远的QQ空间记录着有这样一段原文。
还有一次,方宏远在和同事聊天时曾这样说:“在镇小这样和谐融洽、催人奋进的大集体里教书,哪怕没有工资我也愿意。”的确,平凡如他,就像家乡的一滴山泉,纯净得没有半点杂质。细微如他,却能荡涤人类心灵,洞见世间美好。
后记:从2016年起,我就一直很想写一篇有关方宏远的稿子,因为我觉得他真的很优秀。但又迟迟不敢下笔,担心无法用文字描摹出他那种细腻的情感、深沉的师爱。现在,我终于鼓起勇气完成了最初的心愿。虽然我所表现出来的仍然只是一个很平凡、很朴实的的乡村教师。但又有谁会否认,不正是由无数个平凡、朴实的他们撑起中国广大农村教育的广阔天空?(龚茶林)